第 8 章(1/2)
第08章
见着云乔踉跄出门时,霜晚吓了一跳,三步并作两步上前,将人给扶稳了。
“这是怎么了?”霜晚瞥了眼殿内,见着其中只有赵雁菱一人,心便立时沉了下来。
云乔的脸色惨白,午后这大热的天,却是手脚发凉。她并没回答霜晚的问题,只摇了摇头,而后便一言不发地往外走。
霜晚赶忙跟上,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赵雁菱。
她早就知道赵姑娘是个有手段的人,但一时也想不出,她究竟说了些什么,能让太子妃失态至此。
按理说此时是该回东宫去的,可云乔走到一半却改了道,却又像是不知该往何处去似的,在御花园中缓缓地兜圈子。
霜晚紧紧地跟云乔在身后,抬眼看着她的背影,欲言又止。
兴许是早年过得不好的缘故,她身型娇小瘦削,哪怕到东宫之后拿燕窝等名贵补品好好将养着,也始终不见多长些肉。
尤其是穿着广袖衣裙时,纤腰不盈一握,几乎有些弱不胜衣的意味。
水红的纱裙与墨色的长发被风吹起,恍若要乘风而去的仙人。
霜晚一直记得自己初次见云乔的情形。
她那时奉命带人往桂花镇去,迎接那位传闻中的太子妃。在那漫长的路上,她曾反复设想过,这位太子妃会是怎么个模样?
能让太子殿下念念不忘,相貌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。
可穷乡僻壤的寻常百姓家,又能养出怎样的姑娘呢?没见过什么世面,兴许字都未必认得全……
绕了两回路,才到了小镇上。
敲开那扇木门后,映入眼帘的是个模样清丽的女子。尖尖的下巴,一双清澈的杏眼,雪肤红唇,看起来年岁实在不大,眉眼一弯笑起来时,是个很讨喜的小姑娘。
听她讲了来龙去脉后,云乔并没半点“穷人乍富”的欣喜若狂,错愕之外,便满是茫然无措。
就像现在这个模样。
事态超出了预想,她犹如落进湍流中的一片落叶,被携卷着往前,随波逐流,什么都掌控不了。
其实在旁的事情上,她并不会如此狼狈。
清宁宫教的东西她一直学的很快、很好,就算是面对帝后时,也不会慌张,甚至在数月间改变了皇后对她的态度……
可唯独在与裴承思有关的事情上,她始终做不到游刃有余。
兴许情之一字,从来都是这么磨人。
“外边天热,不如还是先回去吧?”霜晚见她脸色煞白,总觉着下一刻就会撑不住晕倒,小心翼翼地劝道,“奴婢让人给您准备冰碗去……”
云乔却摇了摇头,她寻了个凉亭,什么也不说,就只是坐在那里发愣,直到傍晚。
天际的晚霞如火一般铺开,令人目眩。
云乔盯着看了会儿,在霜晚忧心忡忡的目光中站起身来,轻声道:“回去吧。”
她的嗓子哑得厉害,倒似生病了。
霜晚实在是放心不下,试探着问道:“若不然,让人去请太医过来看看吧?”
“无妨,”云乔先是下意识地反驳,可走出两步后,却又忽而改了口,“……去吧,找个太医来。”
东宫之中一片寂静,打眼一看,便知道裴承思尚未回来。
他这段时日忙得厉害,回来得也是越来越晚,云乔先前是只顾着心疼,如今却忍不住想起赵雁菱与南阳郡主的话来。
若有平侯尽心尽力地办事,他应当会轻松不少吧?
她什么都帮不上,的的确确是不如赵雁菱的。
不多时,宫人们已经将饭菜都摆上,大都是她爱吃的菜色。可云乔看了眼对面空荡荡的位置,愈发没了胃口。
东宫传召,太医院自然是不敢怠慢,不多时便到了。
来的正是裴承思收拢的那位叶太医,他恭恭敬敬地行了礼,一边放脉枕,一边询问道:“敢问太子妃,您是有何不适?”
云乔轻轻揉搓着指尖,将殿中的宫女悉数遣了出去,只留下了霜晚。
“我请你来,是想问问……”她磕绊了下,不知该如何开口,求助似的看向了霜晚,神情中满是局促,还带着些难堪。
霜晚看出她的为难来,但心中亦是茫然得很,只能无奈地看了回去。
云乔将手搭在了脉诊上,垂眼看着衣裙上的金线绣纹,小声问道:“我想问问子嗣之事。”
叶太医与霜晚俱是一愣。
在宫中这么些年,叶太医见多识广,愣过之后应了声,便若无其事地诊脉了。但霜晚的脸色却难看起来,心底暗骂了几句赵雁菱。
她总算是知道赵雁菱都说些什么了!
霜晚向着云乔,不仅仅是因为她是自己的主子,而是从一开始见着,就喜欢这个笑得分外好看的小姑娘。
她虽没显赫的家世,但待人真诚,脾气又好,是个极招人喜欢的姑娘。霜晚虽没在那镇子上停留多久,但也能看出来,她在那里人缘很好。
可自打来了京城,便好似天翻地覆。
背地里议论她的人不计其数,有贬低的有含酸的,到如今,竟然还有当面作贱的。
看着她这面如纸色的模样,再想想初见时明媚的模样,着实让人意难平。
殿中呼吸可闻,叶太医诊了好一会儿的脉,咳了声,这才开口解释起来。
霜晚提心吊胆地听着,那些掉书袋的话她是不懂的,但到最后也明白过来。叶太医是说,太子妃她早年保养不好,亏损了身体的底子,有“宫寒之症”,故而在子嗣一道上不大顺利。
虽然叶太医的措辞已经极近委婉,可怎么都改不了本质,云乔也听明白了,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。
叶太医又适时宽慰了几句,开了个调养的方子后,便告退了。
霜晚吩咐了人去取药熬药,回来后,只见云乔仍旧坐在先前的位置上,维系着先前的姿势,一动不动的。
她心下暗自叹了口气,上前道:“您只管放宽心,叶太医不是说了吗,仔细调养会渐渐好起来的。”
云乔又点了点头。
她知道自己这病从何而来。少时父亲重病,家中败落那两年,她吃了不少苦头,在码头那里讨生活,寒冬腊月里碰冰水也是常有的事……
那时是无计可施,什么都顾不得了,后来生意做起来境况好转,她只顾着高兴,却不料数年之后,竟然还要为那段时日备受折磨。
见她这般失魂落魄,霜晚咬了咬牙,低声道:“奴婢知道,今日在清宁宫,赵姑娘必然是同您说了许多不好的话。可这皆是因着她觊觎东宫而起,您若是为此难过,便是正中下怀……”
“不是这样的,”云乔抬眼看向她,缓缓地说道,“她若说的都是假的,我便当场驳斥回去了,可偏偏她说的都是真的啊……”
这要让人情何以堪呢?
霜晚闭了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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