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08、第 108 章（2/2）

夕雾这才走过去，不敢全坐，只坐了半边身子。

黛玉拉了她的手，咬了咬嘴唇，道：“夕雾姐姐，你不会怪我吧。”

此言一语双关，既有自己狠心撵走风铃全家，又有厚待英莲忽略其他丫鬟的意思。

夕雾听见这话慌了，忙要站起来，被黛玉摁住。夕雾急得眼睛都红了，“我怎么会怪姑娘？！先太太，老爷和姑娘对我恩重如山，我便是粉身碎骨也报答不了，哪里敢生出愤懑之心？”

“夕雾姐姐你别急。”黛玉拍拍夕雾的手，“不用解释，我还不了解你么？”将一个钥匙递给夕雾，转身从衣柜里拿出一个约莫两尺长一尺宽的匣子，示意夕雾打开。

“姑娘？”夕雾微愣，十分疑惑。

“拿着！”黛玉挑眉，“打开瞧瞧！”

夕雾微微攥了攥手，咬着嘴唇小心翼翼将匣子打开，看到里面的东西，她愣了：“姑娘……”里面是三套全副头面，都是点翠、烧蓝、累丝工艺，精美异常。夕雾打小跟在贾敏身边，后来又贴身伺候黛玉，自然是见过好东西的，知道这套首饰价值不菲。

“这是我为你、英莲、风铃准备的，不偏不倚，你们都是一样的。风铃只看见英莲得了的好处，就以为我偏心。”说到这不免又叹了一回气，“我知道你和风铃好，你们打小一块长大，情分自比别人深些。你也别怪我，风铃心大了，我留不得她。好歹主仆一场，明儿你把这一副头面给她送去吧。告诉她，各人有各命，别闹得大家不好看。”

夕雾点了点头，半晌才有些懊恼的道：“这事也怪我，我早发现风铃这些日子不大对劲儿，因事多忙乱，原说好好劝慰劝慰她的，也没顾上。若是我抽个时间，跟她推心置腹的说道说道，也许她便不会钻牛角尖儿了。”

“这也怪不得你，她自己心里不平静，你劝得了一时劝不了一世，归根结底还得她自己想通才行。这些年她跟着我，也得了不少好东西，还有他父亲，管着事，积蓄应该还是有的。她此番出去若能有所改变，未必不是好事。”

夕雾叹口气道：“希望如此吧。奴才也万没想到，她竟视英莲为眼中钉肉中刺，恨不能除之而后快。别说姑娘往日看错了她，就连奴才也看错了她。她年纪小，虽是个丫鬟，但五六岁便被先太太看中伺候姑娘，吃穿用度比外面寻常人来的小姐也不差什么，未免便养得娇气些，受一点委屈便在心里反复的想，未免便把人的好心想歪了。不过到底大家打小一块长大的，别说姑娘心里不好受，奴才心里也是闷闷的。”

“终究是你理解我。”黛玉道，“我原想着咱们几个长长久久的在一块呢，为此还特意求了爹爹，叫风铃一家都跟着。”

“只为这个，风铃便该知道姑娘的一片苦心。谁知道……姑娘撵她走是对的，到了陆家，还不知道都有什么事什么人呢，姑娘身边可留不得心大的人，不然还不定叫人怎么嚼舌根子呢。”

夕雾走的时候带着风铃的那副头面，她自己那副，黛玉本也打算叫她带走的，但她执意不肯，最后都跪下了，黛玉只得罢了，仍替她收着。

看着夕雾消失的背影，黛玉暗道，这是最后一次了，以后跟风铃再没有关系，这事，她问心无愧。

翌日一早，黛玉发现英莲眼底发红、眼圈发黑，显然未曾睡好，便不大叫她伺候，早早便命她回房歇息去了。

英莲的心思她多少也能想到，知道目前再劝也无用，不如叫她安静两天。她是个聪敏人，多半也就自己想通了。

三日后，英莲状态果然好了不少，黛玉又跟她深入交谈一次，那点小纠结也就放下了。

林府的下人先还茶余饭后提着风铃的名字嗟叹几句，十天半个月后，提的人越来越少，渐渐地，大家也就忘了，都一心一意准备黛玉婚事用的东西。

林如海托人打了各色家具，用上好木材，黄花梨、紫檀等，请最好的匠役，精雕细琢，一直到临近年关，才完全打好。

林如海将嫁妆单子整理好，拿给黛玉看。

“玉儿瞧瞧，各色物什是否都已齐备，若是缺什么，为父这就叫人准备去。”

黛玉不看，说：“爹爹准备了那么久，哪里还有齐备的？”

林如海执意叫黛玉看，黛玉没法，接过嫁妆单子——其实是厚厚的一本书。东西非常多，大到衣柜、床榻、桌案，小到碗碟茶盏，光书房用具，便写了十数页，砚台六十端，翡翠镇纸十对儿、白玉镇纸五对儿，青铜镇纸、紫檀木镇纸……

看了小半个时辰才看完，林如海放下手中书卷，笑道：“够么，还缺什么？”

黛玉颇为无语：“爹爹，人家会以为女儿显摆呢。”

“就是显摆。”没想到林如海忽然正经起来，瞪着眼睛说，“让别人都知道我林如海的女儿不靠外人养。”

黛玉笑道：“爹爹，这可不像您的作风。”